最擅长的事情
就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自己

 

【盾冬】Always love you(中)

  • 放飞自我的一章[[



——
第二天史蒂夫醒得很早,他亲了亲巴基的额头就起身,打理起昨晚胡来的凌乱。
他整理好桌子,将被弄脏的军装浸泡进铁盆,然后转身捡起巴基昨夜扔在一旁的上衣,抖落两下,然后一把接住从卷成团的衣服中滚落出来的一个什么东西。
史蒂夫看了一眼,那似乎是一块表,但上面记录的却不是时间,而是倒计时。
“怎么了,宝贝?”巴基突然在身后开口,声音还带着早起的迷茫和困倦,软软糯糯连成一团。
史蒂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紧张起来,他两只手上下动作着将衣服卷回原来的样子,将那块表又藏回其中,才转过身靠近巴基,亲在他长出刺人胡须的脸颊上:“没什么,想整理一下衣服。”
巴基所有的混沌都在那一秒飞走,心脏如同被人紧紧捏在手里,但他还是装作没睡醒的样子,从史蒂夫手中接过那团衣服,塞进被子里,嘟囔着说一句“有点凉,捂一会。”,伸手悄悄摸到手表还在其中,才稍稍放下心来,亲在史蒂夫的嘴巴上:“我的换洗衣服可能还没干,今天可没有别的穿。”
史蒂夫坐在床边笑笑,伸手摸了摸巴基的脸,拇指肚在他的眉毛上温柔的擦过:“还很早,还没到吹起床号的时间,再睡一会吧。”
巴基嘟囔着答应了一声,将脸埋进被子里,不一会呼吸就绵长了些。
37天,史蒂夫听着巴基的呼吸,想着倒计时的那个数字,那是什么意思?
而巴基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看着被子的缝隙合着外面微弱的光揉成一片浅绿色,拇指摩挲着手表光滑的表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早餐的时候,琼斯悄悄凑到巴基身边,小声问到:“所以你和队长重归于好了?”
巴基看了琼斯一眼,想了想又耸耸肩:“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我看开了。”
琼斯拧着眉:“看开什么?”
“看开了有一天算一天。”巴基笑着拍拍琼斯的肩膀,“你也不要太紧张,我们不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才那样的。”
“我的天哪,不管因为什么,你们不吵架了那就好。你知道这些天我们有多紧张吗?行动的时候队长看起来像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像着魔了一样?他不要命啊,兄弟,看得我都…老天,也就只有超级士兵敢那样做了。”
“相信我,他不是超级士兵的时候也不要命。”巴基咬着饼干回答琼斯,眼睛却飘向了营帐的位置,他刚才看见了菲利普斯上校进去,那就代表着史蒂夫过会绝对不会开心。
他起身,手背拍了下琼斯的胸口:“我先回去了老兄,看起来我们的队长要有麻烦了。”
“哦不,快去吧。”琼斯顺着巴基的目光看过去,捕捉到了菲利普斯上校的背影,“他们两个从来都不对盘。”

巴基从草地上一路小跑到营帐前,就听见里面传出的争吵声。
“没可能,我不会放我的士兵独自一人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
“得了吧罗杰斯,你想什么呢?这是战争,每个士兵都应该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牺牲不代表去送死!”
巴基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对着菲利普斯行了个礼:“上校。”
“士兵!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个任务要给你。”
“不行!巴基你先出去一会,我和上校对任务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所以…”史蒂夫握着巴基的肩膀,面色是难以隐藏的担忧和烦躁,巴基看着他稍稍摇摇头,继而对菲利普斯上校背手站好:“长官!”
不管怎么样菲利普斯都是史蒂夫的长官,这种无用的争吵对史蒂夫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巴基!!”史蒂夫攥着巴基的手腕,几乎快急红了眼睛。新破解的电报上有佐拉的所在地,五天后他在伦敦的里兹酒店与人有一场会面,那里聚集的人群混乱,也有高出可以埋伏,是个适合潜入狙击的地点,这才导致有了这么一个可以称为疯狂的想法——在没有后援和撤退的前提下,让巴基一个人装扮成普通玩乐贵族的模样混进去,找机会对佐拉下手——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这明明就是去送死,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巴基能成功,他独自一人在包括便装混入人群的九头蛇士兵的追杀下,能逃出来的可能性也几乎不存在。
巴基攥着手沉默着听完计划安排,这不在历史原本的轨迹上,也就是说他对这个任务的决定或许会很大程度上改变未来的历史,他需要再三决策。
“恕我冒昧长官,如果任务失败怎么办。”巴基思索片刻问到,“我没把握在那样复杂的环境里百分百成功。”
“那就保佑自己能安全撤退回来吧。”菲利普斯上校留给他一条退路。
“遵命,长官!”巴基回答,随后敬礼看着菲利普斯上校离开。
几乎在上校离开的同一时间,史蒂夫就扯着巴基的手腕将他面向自己,声音沙哑:“巴基!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因为没有这个人的话就不会有那什么操蛋的洞察计划了,你也不会死了,你甚至可以不用睡在大海里,可以安稳度过你从未享有过的生活了,巴基这么想着,开口确实完全不一样的内容:“得了吧,史蒂夫,和菲利普斯上校作对对我们都没好处。更何况,谁说我打算真的动手了?我完全可以引起一点和九头蛇无关的小骚动就跑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问任务失败怎么办。”他眨眨眼:“我是再给自己确保后路啊,老兄,我也不想真的死在那里。”
“可以装作有钱人的样子,那就证明我终于可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了,还来不及高兴呢。”巴基拍拍史蒂夫的肩膀,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吻:“别担心好吗?我发誓我不会犯傻的。”
史蒂夫咬着腮帮看着巴基,语气还是紧绷的:“我不相信你…你得向我保证你绝对不会一个人对佐拉动手。”
巴基从床上捞起来自己的外套,对着史蒂夫笑笑,拍拍他的胸口转身离开了。

——
重生计划的部队驻扎在伦敦郊外很远的地方,即使如此,巴基也是在外围兜了好大一圈确认了没人会发现自己士兵的身份之后,才敢光明正大走进市中心。伦敦的状况其实很差,接连不停的空袭轰炸使得大半的城市已经残破不堪,而剩余完好的地方有部分成为了有钱人声色犬马的去处。
巴基被斯塔克和佩姬揪着从里到外收拾了个痛快,现在整个一个富家公子的模样,圆礼帽加西装三件套,手杖握在手中摇摇晃晃,右手拎着一个小旅行箱,一颦一笑优雅得体,勾得不少女孩失了心魄。
虽然上面说不给配备撤退人手,但是咆哮突击队的所有人当然都不会同意,他们在酒店外两英里的地方,一旦这边发射信号,那边就会迅速应援,但他们还是并不能在市中心发生大型交火,酒店这里有太多官员和贵族会出现,还是要尽量保证人员的安全。
巴基来到酒店前台,要了最顶层的套房。佐拉预计在后天下午到达,但为了侦查地形外加避免各种突发意外,他还是选择提前了两天。
到达房间之后,巴基先前前后后确定了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这才打开手提箱,取出通信设备,和自己的队友取得联系。
“怎么样了?”史蒂夫的声音通过电流变得模糊而失真,听起来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先进的隐形通讯耳机,只能通过这种安装了小型安全线路的防监听设备来远程交流。
“目前为止还不错,我猜今天晚上大概会有不少女孩想请我喝一杯。”
“巴基!”
“开个玩笑而已史蒂夫,太古板不会有人喜欢你的啊!”巴基调侃他,同时将箱子里多余的东西拿出来,拆散的狙击枪零件被飞快拼装起来,还有几套装样子的衣服道具和一套更轻便的行动服,他总不可能穿着西装出去对人开枪。
“玩笑还是等你回来当着我的面再开吧。告诉我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巴基笑着瞥了一眼通讯器,很遗憾这个眼神不能当面递给史蒂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宝贝:“得了吧史蒂夫,这才过去几天,我不是八十岁了。” 
他早就想过了,不管成功或是失败,他都要撒开这条命放手搏一搏——这太容易了,早在他正式加入反叛军的那时候开始,他就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这不是巴基第一次执行这种类型的任务,在娜塔莎…死去之后,多数间谍潜入之类的工作都是他去做的,毕竟他是她教出来的最好的。
他换下西装叠好,这可是明天还要用来装样子的东西,换上行动服踩着凳子掀开通风口的罩子,感谢这还是个没有什么压力感应系统的年代,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爬到电梯通口。
这里的栅栏拉门电梯对巴基来说是古董货,六面全是铁网漏风的状态,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能一枪毙命。巴基选择合适的姿势,将狙击枪架在电梯间立面的墙上,枪口对准了下面铁栅栏的缝隙,确认了没问题之后收回枪口。
是成是败只看这一枪,是生是死他却从来没考虑过。

从通风口跳下来,巴基来到通讯器面前按下开关:“已经确定好逃跑方案了,我会从六楼跳到对面楼顶给你们发射信号,在三条街之外等我。”
“收到。”是杜根的回复。
“史蒂夫去哪了?”巴基换下沾满灰尘的行动服扔在地上疑惑的问着。
“他刚才去找史塔克了。”
“啊,我知道了,辛苦了,通话结束。”
巴基在浴室洗了把脸,思考着杜根刚才的回答,这个时间点史蒂夫去找史塔克…他想干什么?

——
第二天一早,巴基就被房间服务的敲门声给吵醒,打开门,五六个服务生拿着各种仪器开始扫描起房间的所有物品。
巴基扶着门把手靠在墙上:“不好意思我能冒昧的问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金色卷发的女孩子回过头来带着甜蜜的笑容:“先生很抱歉,今天中午宾馆要入住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我们需要完全确保宾馆的安全,不能有枪械刀具包括各种危险武器,不好意思,能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行李吗?”
“如果我说不行呢?”巴基扬起下颚微笑着注视着女孩:“你会对我做些什么呢?”
女孩眨眨眼:“对不起客人,那我就只能请你离开了。”
“噢…”巴基发出遗憾的声音,走进屋内把床底下的行李箱拖出来,按下开关打开:“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离开,那就请便吧,女士。”
箱子内的东西被全部倒出来,几件衣物和一本乐谱,巴基退后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看着空箱子被里里外外扫描了个遍,舔舔嘴唇没说话。
“您是个音乐家?”女孩看了一眼哪本乐谱,笑眯眯转头又看向巴基。
“当然,有时间吗?你绝对会沉迷于我的琴声里。”巴基伸出他的双手,修剪的圆润光滑的指甲,修长的指尖,那是一双好看的手。
“噢,我爱肖邦的《仲夏夜之梦》序曲,希望有一天能有那个运气听到您的演奏。”
“不不不,亲爱的,那是门德尔松的作品,可不能搞混了,那可是对作者的不敬。”巴基笑着站起来打开门,“这一次我替你保密,下次记得不要说错了。”
女孩拍拍手,所有服务生在她身后排好离开,只剩金发女孩在门口对巴基笑得温柔:“您可真是个体贴的绅士。”
巴基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下留下一个吻:“多谢赞誉,女士。”

关上门,巴基站在门口侧耳倾听许久,确定了所有人是真的离开才走进房间里,再一次检查了他们没有在房间内放什么东西,这才敢走到床边,打开行李箱的暗层,打开通讯器:“任务提前,佐拉今天到达。”
“发生什么了?”是史蒂夫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们一早就开始检查每个屋子,我刚刚才确定安全。”
“你还好吗?”
“我很好,别担心,一切都正常。”
巴基一下子瘫坐床上,他穿着睡袍,手枪和拆成三份的狙击枪就背在身后,若是那女孩要再说一句需要扫描他的身体,他大概就不能还好了。
那群人太明显是九头蛇的士兵,而那位女士所谓的‘请你离开’大概也不会是那么简单的离开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根本不会弹什么该死的钢琴,那是他母亲曾经的爱好,而他也只是小时候跟着听上了那么一点,大概模糊的记得一些曲子和作者。

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巴基条件反射的摸上藏在腰间的手枪,这个酒店的大部分员工可能都是九头蛇的人,就像他们一直做的那样,藏在世界上每一个最简单的角落等待召唤,不管在什么时候这都是很高明的办法,大隐隐于世,谁能想到每天和你打招呼的邻居就是九头蛇呢,谁能想到酒店的前台服务员也一样呢。
他贴着墙来到房门口,手一直没离开过手枪的位置,假装声音疲倦的问着:“谁?”
“早餐服务,先生。”模糊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拿下去吧,我不想吃。”
固执的敲门声又响起:“早餐服务,先生。”
巴基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声,右手将手枪拿在手里,左手按下门把手,小心着将门打开一个缝隙。
一个大块头立刻侧着身子试图挤进来,下一秒巴基的手枪就顶在了那人的脑门上,让史蒂夫立刻做出了双手投降的姿势,靠在巴基放出来的门与门框的那一小块缝隙里:“放轻松,是我。”
“史蒂夫?!”巴基的小声惊呼都破了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很简单,阻止你犯傻。”
巴基扯着史蒂夫的领子将他拽进屋,反手甩上门小小的表示自己的不满,他真的得说他完全他妈的不觉得意外,但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你他妈在想什么?!”
“你觉得我会猜不到你想干什么吗?巴基,你不愿意对我说谎,又从来没直接答应过我的问题,那时候我就猜到你绝对要对佐拉下手了。”
巴基嗤笑一声:“对,就像昨天你去找斯塔克的时候我就不意外你今天会来了。”
史蒂夫笑笑:“确切的说,我是打算明天再来的。”
巴基捂着脸,转身解开睡袍带子不爽的扔在地上,抽出绑在身上的腰带,把枪拼装在一起,又转头恶狠狠地对史蒂夫说:“我就应该一枪崩了你。”
“你不会的。”
“要不就应该把你绑在床上!”
“这个可以等回去以后我们再试试。”
“你!”巴基气得戳上史蒂夫的肩膀,“我今天才算是知道你就是个混蛋。”
史蒂夫大方的收下巴基的赞美,并且夸奖到:“我们彼此彼此。”

——
下午一时三刻,佐拉的车到达酒店门口,史蒂夫站在两扇窗户中间的墙壁夹缝处向下张望着,矮个子带着礼帽的男人摇摇晃晃从车上走下来,“巴基,目标到达。”
随着史蒂夫的话语巴基同时跳上通风口,按照计划向电梯的方向小心移动。史蒂夫盯着天花板暗暗佩服巴基,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听到一丝声响,这对一般人来说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
史蒂夫过来当然不是为了闲在房间里,他穿着从打昏的服务生身上扒下来的衣服,臂弯上搭好毛巾,推着餐车离开房间,巴基计划在电梯到达四楼的时候动手,如果计划成功,那么四楼届时肯定会涌上来大批敌人,他得提前将四楼的其他通路和房间封死,用来给巴基的撤离拖延更多时间;如果计划失败,那他就是藏在四楼的第二次机会。

佐拉的身后带着四个护卫,手里端着的是都是杀伤性极高的粒子武器,能一枪打破墙壁的程度。他在四个士兵的簇拥下走进电梯,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半张脸庞。
巴基在计划的位置就位,只探出一小块黑洞洞的枪口,透过瞄准镜注视着电梯的动静。
在轻缓的乐曲里,佐拉几个人踏入电梯,九头蛇那散发着死寂一般的气场和背景里的音乐那么格格不入,夸张地令人感觉滑稽。
士兵按下六楼的按钮,在叮一声之后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向上缓缓爬行。
巴基握着枪的手掌渗出一层薄汗,他放缓呼吸,在高度集中下连时间的流逝都变慢,心跳砸在耳边,目光凝成一条线,透过瞄准镜注视着佐拉的脑袋,只等那一秒的到来。
史蒂夫在四楼提前按好了电梯按钮,他藏在角落的杂物间,电梯门开启的一声音效就是巴基的动手信号,他等待着,却听到门口传来不应该出现的陌生脚步声。史蒂夫紧忙侧过身子装作找东西的样子,身后杂物间的门被突然拉开,他紧绷着身子回过头,是个金发的姑娘,笑意盈盈的对他打着招呼,“嗨。”
她举起手晃晃手指:“美国队长。”
史蒂夫一脚将藏在后面的盾掀起来挡住突然射来的子弹。在噼啪作响的声音里闪过一丝慌乱——巴基还一个人在上面!

电梯门叮一声的提示音和人倒地的声音几乎一起出现,巴基装了消音器,枪声仅是微弱的划破气流声。在电梯门正缓缓开启的时候,中间人那矮小的身体倒在士兵中间,骤然惊起一阵骚动,几个九头蛇士兵顺着子弹的方向看去,抬起枪口子弹铺天盖地向上射去,两枪就掀翻了电梯顶层的铁条。
巴基蜷起身子躲避擦过身侧的子弹,在得手了的那一刻他甚至还有些不敢置信,他一直生活在佐拉系统的阴影下,如今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吗?他拉扯着腰上的牵引绳,飞快滑动在管道里迅速撤退回房间。
但从通风口跳回房间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不对,他平静的解下腰间的绳子缠绕在手心,然后举着手转过身,佐拉和他的一群士兵就站在他的面前。
魔鬼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巴基有些咬牙切齿的想。
“巴恩斯中士,好久不见。”佐拉眯着眼睛,闲庭信步的样子。
巴基很反感他这模样——这个人一直唯唯诺诺缩在红骷髅身边当一条狗,骨子里却是个比红骷髅更聪明的人,怕不是连红骷髅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养了一条这么个玩意在身边。
“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我以为上一次我们见面的场合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注意到在史蒂夫身后的我。”
“不不不,或许原本应该是那样的,但是吸引我的是你的那块手表。”
佐拉凑近一点,对着巴基笑得表情微妙,“我无意间看到了一眼,然后我就意识到:那可不是现在应该有的东西。这困扰了我几天,然后我就在想,你到底是哪里人呢?或者说,你是从哪个年代来得人呢?”
“多数人都是愚蠢的,他们不会去相信莫须有的东西,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一个科学家,我的智慧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我会选择相信多数人不会相信的东西。你真的认为我会在这里有什么谈话吗?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见你一面。但是没想到,你们还额外送了我一份别的大礼。美国队长是个好的实验品,我会很爱惜他。”
巴基面色惨白,大脑混乱一片:“你敢动史蒂夫一下我就要你的狗命。”
“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威胁别人。放轻松,史蒂夫罗杰斯会成为九头蛇最忠诚的士兵,而你,除了那块表以外你完全没有他那么有用。”佐拉转过身,他向来看不惯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他走向另外一个房间远离了战场,才对四周围成一圈的士兵下命令:“杀了他。”
巴基对着佐拉的背影几乎红了眼睛,他抬手按下藏在手心里一直绑着的引爆器,矮着身子滚到桌子下,一连串的爆破声沿着屋顶紧密响起,碎裂的石块飞溅在各处,最后整块天花板狠狠砸下来。
这原本是他想用做吸引注意力跑路的法子,现在看来倒是派上了用处。
巴基灰头土脸的从桌子下爬出来,捡起地上的枪,踉跄地起身向外跑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史蒂夫有事——这已经是他心里唯一一个念头了。

九头蛇接到的命令是只要活捉美国队长,不计任何代价。
史蒂夫从杂物间一路打出去,走廊里挤满了敌人,他两把枪的子弹早就消耗殆尽,光靠一面盾牌挡得了十个人,也挡不了上百个人。
他拼尽全力向走廊玻璃的方向跑去,手臂上的盾牌挥向接近的敌人脑袋,冲撞和振动的力道大的可以让人直接昏死过去。用来拖延时间而锁好堵住的楼梯间已经被枪口轰开,大量敌人正举着枪从那里涌上来,如果他想找到巴基,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他正要将盾举在身前撞向玻璃,楼上却传来轰得一声巨响,震得墙皮和灰尘纷纷掉落,然后就是从外面撞进来的巴基混着一片碎玻璃跌倒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样子,他慌乱得抬头看了一眼史蒂夫,看到对方尚且安全才微微放下心来,扒着对方的手臂还没等站稳,就端着枪向史蒂夫身后扫去。
“捂好耳朵!”史蒂夫举着盾护在巴基身前,在一片枪林弹雨声中冲着巴基喊到。
“动手!”巴基也喊着。
噪音炸弹在同一时间被扔进敌人中间,两个人立刻蹲下身缩在盾牌后面捂紧耳朵,两秒之后令人耳膜刺痛的噪音响起,让不少敌人陷入昏迷。
巴基晃晃有些眩晕的脑袋,握着史蒂夫的手腕大声问他:“你还好吗?”他的耳朵同样在嗡嗡作响,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真切。
“目前都还好,你呢?”
“再不从这出去就不会太好了!信号弹在你手里吗?”
“在我这里!”
“让我们该离开这鬼地方!”
爪枪对着对面的楼顶射出去,巴基将绳子系在史蒂夫腰间,史蒂夫一手用盾牌护住巴基的后背,一手抱紧他的腰,随着绳子收紧的力道向外撤退。在快要撞上对面的墙壁的瞬间巴基两脚用力缓冲了下落的力道。两个人四只手,拉着绳索攀到对面楼顶。
史蒂夫一脚刚踏在地上,就被突然射过来的电锁捆住一只手,然后是另一只,强烈的电流冲刷过身体的痛感让他松开了盾牌,嘶吼着跪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巴基慌了神,他从没想过九头蛇会在这里也做了手脚。
早晨见过的金发女孩从楼顶的水箱后走出来,看起来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干净的脸庞和巴基的满身尘土还有玻璃划破的小伤口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们看起来如此的狼狈不堪。
“所以你早上的时候只是在陪我演戏是吗?太令我伤心了。”巴基挡在史蒂夫面前开口说。
“是的,不过确实美国队长是你给我们带来的意外惊喜,事实上这个原本是为你准备的,你明白的,那玩意能杀了你,但对美国队长来说也许就是有点疼的程度吧。”她晃晃手里的调节器,“我还是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不会保证美国队长的安全。”。
“是吗?”巴基后退两步,脚尖悄悄顶起地上的盾牌,“我不相信你,美国队长活着对你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吧!”他一脚掀起盾牌拿在手中回头两下砸坏史蒂夫两手的电锁,转身对着那个女人甩出盾牌。
史蒂夫踉跄着站起身,跑向侧面接住反弹回来的盾牌,一拳砸向女人的脸,她抬手挡住紧接着落下来的盾牌,在还没来得及反击的时候,巴基的枪已经顶上了她的后脑勺,带着余温的枪口推了推女人的头,这把枪今天可是辛苦了好一阵子。
“你打不过我们两个的,女士。”巴基的语气早就失去了耐心,对史蒂夫动手是九头蛇最不应该做的,那是他唯一的底线。
面前是盾牌锋利的边缘,身后是不长眼的枪口,女人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巴基巴恩斯。”
她缓缓转过头,余光看着身后狼狈的人:“你知道吗?时间是很有趣的东西,从你‘降生’在那个时间的时候,所有故事就不一样了,而游戏进行到现在,故事已经和你熟知的完全不同了,每一秒你的决定甚至都会影响明天你的结局。”

“你知道我知道的故事是怎么样的吗?”她笑笑,偏偏头,示意巴基靠近些。
巴基脸色难看得很,他看了一眼史蒂夫,扯着女人的衣领走远几步。
史蒂夫想要阻止,抬手张了张嘴却还是停下来了,他知道巴基有秘密不想让他知道,可眼下的状况还是让他有些不舒坦,显然面前陌生的女人知道巴基的一些故事,而巴基还没准备好和史蒂夫分享。
巴基把枪口顶上女人的额头,压低声音:“说。”
“在我的故事里,你和美国队长有了一些不愉快,他死在了一次交火里,九头蛇赢了二战,红骷髅统治了世界,但是,我们的世界逐渐崩塌了,因为你进行了新的选择。”
“显然你后来选择和美国队长谈了谈,而这个选择改变了我们的故事,你的上一秒的一个选择,都会改变下一秒无数的世界线。”
她嗤笑一声,“这么算来,你知道你毁了多少人的生活吗?你才应该是被憎恨的那个人。”她抖抖手腕,垂下的衣角露出一块和巴基一模一样的手表,“而你又能保证你改变的未来就是你想要的吗?又或者说,你能保证自己安全活下去吗?猜猜看我们是怎么这么早就掌握了改变时间的技术,多亏了你宝贝。”
“想想看当你回到你'新的故事'里,你再也没有任何依靠的人,你甚至连父母都没有,因为你的父母在新的时间线可能甚至都没有相遇,甚至从未存在过,而你就是个可怜的带着过去记忆的孤魂野鬼。再或者,故事变得更糟糕了,你甚至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因为你的身体承受不了第二次的时间穿越,你就只能面对着自己搞的一大坨屎过一辈子。”她几乎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巴基。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些吗?!”巴基声音嘶哑眼眶通红,拿枪顶着她的手都在抖,他咬着牙开口:“你他妈到底是谁?你也要经历这些,那你为了什么?”
“叶莲娜贝洛娃。”她歪头看着巴基,“而且对我来说没什么,我只是接到了九头蛇的任务而已。”她突然转头对着史蒂夫的方向抬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一把枪——
“不!!——”巴基侧身抬手去挡枪口,却还是慢了一步。
砰地一声巨响,巴基看着史蒂夫退后一步,抬手捂着自己的腰侧,鲜血浸湿了他的蓝色手套。
巴基转头对着贝洛娃就是一枪,直接打穿了对方的肩膀,他冲她吼到:“你永远别想完成你的任务了!”
“试试看,你的决定才是决定了未来的钥匙。”她捂着肩膀,看着那把枪对准她的额头,“九头蛇万岁。”

——
巴基坐在手术室门口,垂着头一言不发。
菲利普斯上校匆匆赶过来一趟,似乎是已经不知道如何发泄自己的怒火好,反而语气平静的对着咆哮突击队一众人说:“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如果史蒂夫罗杰斯有事,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巴基疲倦的揉着额头,将脸埋进手心。

那子弹明显被做过了手脚,回营地的路上他们连血都止不住,一直按压着史蒂夫伤口的巴基半个身子都是血迹,他们两个看起来像是在血泊里打了个滚,把史塔克和卡特吓得够呛,急匆匆联系医生和手术室。
最后巴基站在急救室门口带着满身凝成黑色的血迹看着史蒂夫被一群人围着推进去,然后手术中的灯明晃晃的亮起来,在惨白的墙壁上映出一点点深红色。
巴基盯着那闪烁的字恍惚了一会,突然转身推开所有人,扑进洗手间跪在地上张嘴吐个不停。他沾着血的手扶在墙上留下几道长条的指印,胃酸冲刷过食道的灼烧感让他喉咙刺痛干呕,脸上的灰尘混着泪水凝成块,狼狈而绝望。
跟着跑过来的琼斯看到他这个样子止住了脚步,他默默带上身后的门,将巴基喊叫一般的哭声停在这个不大的洗手间里,放任他发泄溢出的痛苦情感。
半晌,琼斯看着巴基颤抖着的手开口:“他不会有事的。”
巴基摇摇头,踉跄着站起来爬到洗脸台上。这不是有事没事就可以说得清楚的问题,要不是因为史蒂夫还在手术室里,巴基不可能也舍不得就这么扔下他一个人的话,他大概会麻木慌乱的想要直接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巴基耻笑自己——这么看来,他不但自私,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他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按部就班的来一切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却拒绝去想其实从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惊起了蝴蝶效应——可能他和史蒂夫的一句对话都在改变着某一秒的一个未来。他更是不曾想过居然会有因为他们的冷战而导致史蒂夫的死和自己被俘虏导致时间机器被九头蛇研发出来的这个可能。
掌心黏腻的血迹像是重重锤在他脑后的警钟,他不能停下,不能再出一点差错。因为他一个鲁莽的决定史蒂夫现在就躺在急救室里,而他百分百肯定自己没办法面对任何一个史蒂夫会因为他的决断而出差错的未来。
巴基一直以为自己走的是独木桥,虽然狭窄却还能留有余地,但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攀的是绳索,没有回头路,容错率也等于零。
冰冷刺骨的水冲刷过手指,将手心那仿佛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溶成淡粉的颜色随之卷走,顺着指缝的角落滚落而下,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巴基把自己哭花的脸洗干净,冷水让他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他提醒着自己贝洛娃的话只是为了恐吓他,你得坚强起来做好你自己的事,不管未来是变好还是变糟糕,你是不是要一个人孤独一辈子,这些他早都想过也准备好了——唯一宝贵的就是史蒂夫罗杰斯,他是所有人未来的钥匙,最重要的是:他是巴基的史蒂夫,不管怎样他都得保证他平安无事。

巴基转过头,红肿的眼睛看着琼斯开口道:“我得回去一趟。”
琼斯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回去?回哪?回酒店吗?你疯了吗?!那现在就是九头蛇的地方,你不可能一个人冲回去跟他们一群人打!”
“我不是要去和他们打。”巴基深吸一口气:“我要回去因为史蒂夫的血必须清理干净。”
“什…?啊!操他的!”琼斯咒骂一声明白过来,“我陪你去,你一个不行。”
巴基摇头:“不,你去把咱们回来的那辆车烧掉,一点渣都不能剩的那种,然后回来看着史蒂夫。”他把自己身上沾着血的衣服扯下来扔在地上,从工具间拿了一件清洁工的外套,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急匆匆拉开门跑出去,“还有这件衣服,我得去找一趟史塔克。”

——
史蒂夫醒过来的时候第二天中午,巴基正趴在他的床边,身上搭着自己的军服外套,头发凌乱的睡着。腰腹处传来愈合的痒痛感让他吸了一口气,巴基被这细小的声音惊醒,站起来的动作大到连凳子都差点带翻,他瞪着圆眼睛扶着史蒂夫的肩膀,小心翼翼的问他:“很疼?”
史蒂夫笑着摇摇头,“没那么夸张。”
其实他就是有点失血过多,伤口血流不止看起来很恐怖主要是因为子弹上的药物阻止了伤口愈合,医生切除掉一些沾着药的皮肤组织,伤处很快就止血并开始自行愈合了——他还是很喜欢超级士兵这一点的,病痛都变得简单了起来,不用像过去一样在床上呆上大半年。
“医生说你得在床上呆上十天八天了。”看到史蒂夫的样子还算好,巴基也松了口气,他拉过凳子坐下,提了口气,张口…
“你要是敢和我说对不起,我发誓立刻就掀了病床。”史蒂夫好笑的看着巴基自责的那副小模样,开口打趣他。明明他受伤和巴基没有任何关系,但面前的笨蛋看起来已经像是想要挖坑把自己埋起来了,“是我自己的错,我疏忽防卫了。”他分心去听巴基和那女人的对话,而放松了警惕,他反而庆幸这一枪是打在自己身上,要是换成巴基…普通人可能没这么好的运气活下来了。
巴基因为史蒂夫的话微微笑起来:“我倒是挺想看看你掀病床的样子,肯定很有趣。”
史蒂夫看着巴基,即使他在打趣但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笑起来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连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都黯淡了下来,像是熄灭了天上所有的星光,这可不是史蒂夫希望的。
他的巴基应该是一只小豹子,带着满脑子的歪主意游刃有余在所有人之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要被风吹散了的一道烟。
史蒂夫伸出手招呼巴基:“过来。”他的腰还是很痛不能自己坐起身,所以他拽着巴基的手腕将他拉近到自己身边,近到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他抚摸着巴基的颈侧暗自用力,将他靠向自己的肩膀,额头紧贴着自己温热的肩窝,他一直揉着他的脖子,一手拂过他的背,像是安抚一只猫咪:“别怕,我没事。”
巴基埋在他肩膀,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史蒂夫的温度,他轻声呜咽了一句,把自己贴得更近,贪婪地深深呼吸着史蒂夫身上的味道,那称不上好闻二字:尘土,硝烟,鲜血,消毒水,各种代表着死亡的味道缠绕着这个人,但他还活着,炽热而有力的活着。
“答应我你不会在犯傻了。”巴基扒着史蒂夫的一直胳膊霸占着他的肩膀当一只鸵鸟。
“我怎么会呢?”史蒂夫挑眉看着怀里的后脑勺,“有你看着我呢。”
史蒂夫的这句话让巴基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偏头吻了吻史蒂夫的脸颊,又眷恋的蹭了蹭,这幅黏人的样子让史蒂夫微微笑出声,转过头想要看清楚巴基的表情。而巴基只是伸手盖住史蒂夫那双好像总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在手背上印上一个吻:“睡吧宝贝,有我看着你呢。”
史蒂夫的睫毛颤抖着划过巴基的掌心,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对方手心冰凉的触感,半晌才开口:“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巴基顿了顿,缓慢地收回手。史蒂夫的蓝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像是看透了他所有拙劣的谎言,他握紧手心试图给予自己一点温度:“不,我不会的。”
“你保证?”
“我保证,”巴基垂着头低声说,然后他微微笑起来,眼神温柔的像是穿透了薄雾的晨光落在史蒂夫身上:“我会永远爱你。”
“我保证——”

——
在史蒂夫进行手术的过程中,霍华德趁着夜色隐藏驾驶直升飞机将巴基放到史蒂夫受伤的那个楼顶,万幸还没其他人来过,连贝洛娃的尸体都还在原地。
巴基沿着血迹泼洒上汽油,最后来到贝洛娃的尸体旁边。他本以为她是佐拉一伙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或者她是单独行动,或者是佐拉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手下也是未来的人,不然他不可能放任他着迷的这块表在原地暴殄天物。
他抬起贝洛娃的另一只手解开指纹锁,拿起手表一看,惊觉上面剩余的数字却并不多了,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他本应该点燃汽油毁尸灭迹之后就迅速离开,但一种诡异的想法却浮现在他脑海,他想等等,他想知道如果时间到了会发生什么,他想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再多那么一点时间。
巴基紧张的站起身,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十五分钟不长,但一秒秒盯着时间流动也并不是什么好选择,那会带给人度秒如年的痛苦。他在裤子上擦了一把汗湿的手掌,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叼进嘴里,划开火柴颤抖着为自己点上。
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想留在史蒂夫的身边——这是个自私到连他自己想唾弃自己的想法,可巴基没办法控制自己——就这一刻钟的时间,他就要着一刻钟的时间,他想忘记自己背负的那些所有责任和义务,不去考虑未来会如何,不去考虑会改变什么,不去考虑注定悲剧收场的爱意。
他其实从来都只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私心,可却忘记了人是贪得无厌的。

在第三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巴基看到了最后的结局。
他退后一步避开那些被风吹散的尘土,原本握在手中的那块表也同样化为细沙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巴基抬手夹住嘴边的烟深深吸了最后一口,就将还燃着的烟弹进地上快要凝固的汽油里,星火沿着铺设好的轨道延伸开,他呼出长长一口气,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笼罩上缥缈的一层纱,遮盖了巴基的双眼。
他心里最后的火苗也随着风熄灭了。

回营地的行程上,霍华德频频回头看向身后一言不发的巴基,他看起来心情更差了,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神色恍惚。
“发生什么了?”
巴基回过神,“没什么。”他回答,然后话锋一转,“史塔克先生,那你那里还有多少史蒂夫的血样?”
霍华德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呃,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知道我回去是为了什么,史蒂夫的血液不能被九头蛇拿到,而你们的为了实验抽取走的血液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存放安全。”
“事实上我们可以…”霍华德忍不住反驳,“史蒂夫的血样储存在我们保密性最强的实验室里,连地址都不超过五个人知道。”
巴基想起在21世纪的那六个在一夜毁灭了一个国家的冬日战士,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你能保证那五个人中就没有九头蛇的人吗?或者你能保证永远不会移动那些血样吗?史塔克先生,我非常尊重你,你是个真正的天才,但是在有关于史蒂夫的事情上,我不想出任何一点差错,我想你也能理解我的这种心情,你和史蒂夫同样是挚友。”
“我不想有一天有人利用史蒂夫的血样去做了坏事,或是九头蛇提取出了他血液中的血清创造出了其他的超级士兵,那同时也会让史蒂夫背上骂名,你明白吗?”
那不是史蒂夫的错,他甚至在不知道那些士兵的存在之前就已经死在了战场,但还是有那么一群人会因为九头蛇的暴政统治将无从发泄的怒火释放在一个已经死去的英雄身上,懒得去在乎问题的根源究竟出在哪里。
“别让史蒂夫承担他不应该承担的东西。”巴基的语气带着恳求和厚重的疲倦,“请销毁那些血样吧。”
飞机里很久没有人说话,空气安静到巴基几乎要窒息的时候,霍华德才开口:“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有实验需要史蒂夫无偿献血,我会让他本人亲自到场,尽量用多少拿多少。”
巴基长舒一口气,“谢谢。”他颤抖着声音,“谢谢你,史塔克先生。”
“不用谢。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一直叫我史塔克先生,我觉得我的年龄还没老到需要你用尊称?!”霍华德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巴基笑笑:“就是…习惯而已。”他舔舔嘴唇,小声回答:“你的儿子以后会像你一样出色的。”

——
“来吧,和我谈谈。”史蒂夫拍拍自己的床,示意巴基躺上来,“这都过去三天了,你还是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很好,伤口已经开始收口结痂了,精神也好的很,所以你可以暂时收起来你的担心,到我这来。”
受伤这些天让史蒂夫有一种回到了半年前的错觉,好像他还是那个瘦弱的小个子,每天只能盖着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白色病床被,对着窗外的风景在本子上随手乱画,唯一的不同就是病床前多了一个陪伴的人。
史蒂夫看得出来巴基最近的精神状态出了很大问题,他的黑眼圈已经到了遮盖不住的地步,这让史蒂夫也开始跟随着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他还记着看到的那个倒计时,算起来现在已经到了2开头的数字,29天。
巴基站在原地晃了两步,咬着嘴唇左右拿不定主意。
“没关系,或者你就过来陪我睡一会也好。”史蒂夫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巴基总是拿史蒂夫这幅样子没办法,他转身锁好门,脱下外套扔在凳子上,钻进被史蒂夫捂得热乎的被窝,双手圈上对方的脖颈。
他有点眷恋上了在史蒂夫怀里当一只鸵鸟的感觉,这可不太好。
“等到战争结束了,你想要做些什么?”巴基用鼻尖蹭着史蒂夫的下颚。
“我不知道,我能想到的就是回布鲁克林吧,我猜军队大概不会放我这个超级士兵随随便便就退伍,不过我还是希望工作的地方能离我的家近一些。”
史蒂夫摸着巴基鬓角刺人的短发,“我想带你回家。”他说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开始慌乱的解释:“我…我不是说非要强迫你跟我回去之类的,我只是——我一直觉得,带爱人回家就像…像是一种浪漫的仪式?那像是……”
“允许你走进我最隐私的地盘,我明白。”巴基微笑着替他补充完整。
“没错,就是那样——”

巴基在一团乱麻的脑海中清理出一小块干净的角落随着史蒂夫的话语构建一个画面。
“我的家很小很破,我父亲的阵亡抚恤金都用来给我看病了,而在我母亲也过世之后情况甚至更糟糕些,我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和一张破旧的沙发垫子,不过我在参军了之后攒了一些钱,我猜我们可以重新打理一下我的那间小屋子,我不太想搬家,我确定我是个很念旧的人,那个房间采光很好的,好好整理过后你也会爱上那里的。”
“我希望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去挑选墙壁油漆的颜色,我们可以换新的地板,沙发还有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噢!窗户边有一个角落是我画画的地方,我诚邀你当我的第一个模特,我们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窗帘样式,这样在你当模特的时候我可以想着要怎么把窗帘布用好看的方式缠在你身上,你知道的,就像那些世界名画一样。”
史蒂夫边说边笑,那模样让巴基跟着忍俊不禁,“我需要脱光衣服吗?希望你不要缠着缠着我们就都顾不上那幅画了。”他眯着眼睛,几乎要为脑海中的幻想落下泪来:“听起来很美好,就像我已经是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我很抱歉不能分给你全部的美国队长。”史蒂夫侧过身子,一双蓝眼睛全心全意注视着面前的人:“但你确确实实是史蒂夫罗杰斯的每一个角落。”
巴基猛地垂下眼睛舔舔嘴巴,他有那么一秒就想对史蒂夫坦白一切,但其实是他连说一句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他咬着嘴唇强颜欢笑,对史蒂夫开口:“其实我也是布鲁克林的人,不过长大之后父母经常带着我在华盛顿纽约来回跑,我真正呆在布鲁克林的时间反而不多,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我连康尼岛都没去过。”
“我想等一切结束了,我是一定会先回华盛顿一趟的,不过你可以在布鲁克林等我,我们可以约好一个地点,然后等到时间到了…我就去找你,像那种浪漫小说里的情节一样。”
“嗯…听起来还不错。展望公园第三个路口那里有一棵老橡树,下面有一条长椅,我过去经常坐在那里画画,我猜那是个很好的选择,如果我们约好了,我大概会在那里等你。”
“如果我不去呢?”
“那我大概每天都会去等你吧。”
“你不可能每一天都浪费在公园的椅子上。”
“那就每天的早上七点到八点好了。”
“你就是个傻子。”巴基拍拍史蒂夫的胸口笑话他,手掌隔着上衣碰到史蒂夫身上的狗牌,巴基扯着链子将它勾出来,嘀咕着念着刻上面的名字:“史蒂文格兰特罗杰斯。”他低头亲了亲那块带着史蒂夫体温的小铁片,“我的。”又抬头亲了亲史蒂夫的下巴,“我的傻子。”
史蒂夫哈哈大笑起来:“我确定我不是傻子,因为你肯定会去找我的。”
“这么肯定?”
“当然。”史蒂夫学着巴基的样子将他脖子上的狗牌拉出来印上一个吻,又在巴基的嘴巴上留下第二个吻:“因为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而我知道,你永远不会骗我,还有我也会永远爱你。”
这是一个甜蜜却还泛着苦味的吻,史蒂夫的口中还留着药片的味道,可和巴基心里的苦涩比起来,那太过于微不足道。
“我收回那句话。”巴基坐起身拉出抽屉掰了一块巧克力塞进史蒂夫嘴里,“我猜我才是比较傻的那一个。有时候我都在想,你是不是什么都猜到了。”
史蒂夫舔过站在嘴唇上的巧克力粉:“猜到什么?”
“嗯……”巴基垂着眼睛想象着他和史蒂夫在老橡树下重逢的画面——他要将那美好的幻想锁在盒子里珍藏在心底的最角落,不让它被任何时间的洪流卷走。他微笑着,嘴唇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没什么,胡言乱语而已。”




评论(3)
热度(60)
Top

© Mr. Cellophane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