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 Cellophane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我在爆炸之前把你捞走了…”迪克胸口大力上下起伏，深吸两口气，试图用新鲜的空气冷却燃烧在胸口间的怒火。他伸出一根手指，距离近得几乎要戳在布鲁斯的脸上，“如果再有一次！我说的是真的！如果再有一次！！——”

这种无关痛痒的威胁对于布鲁斯韦恩来说有点像隔几天便会重复一次的例行公事——蝙蝠侠做不到不受伤，而迪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担心布鲁斯。

老实来说，这或许可以称之为布鲁斯韦恩自己的小秘密：他其实有点喜欢看迪克的这幅模样。皱着眉头念叨着千篇一律的苍白威胁，蓝眼睛瞪得圆滚滚，在你的床前忙前忙后着转来转去，像极了一只大型犬。要是布鲁斯的发热再严重一些，他猜他就可以看到迪克身后炸了毛的蓬松尾巴，因为自己的受伤而焦躁地不停拍打在腿上。

——当然，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说出来。

布鲁斯转转眼珠，将目光从正竖在自己眼前的迪克的手指上移开，他怕他再看得久一点会忍不住笑起来，而很显然他还没准备好让迪克发现这个秘密。

于是布鲁斯选择小寐一会，他往身后的靠枕里陷了陷，闭着双眼，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窗外的雨声里，画着繁杂藤蔓暗纹的窗帘随着微风起起伏伏，绸缎布料细小的摩擦声，那本应该是他熟悉的催眠曲，在每一个带着硝烟、伤痕、疼痛之后让他可以缓缓入睡的良药，却还是被在床边不得安分的迪克的每一个小动作勾走，让他忍不住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之中勾勒起对方的身姿，描画起对方的每一个步伐，每一次抬手。他能感受到迪克的注视着自己目光，炽热而浓烈，那几乎令他不安，是否自己下一秒就会融化在那钴蓝色的深渊之中。

迪克的嘟囔声带着挥抹不去的不安：“每一次你都这么自顾自保持着你蝙蝠侠的作风，小气鬼。你明明知道我就在你身后，依靠一下别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尽管他已经习惯了被蝙蝠侠无视，但依旧感到一丝受伤。他深知布鲁斯每一条伤痕所代表的过去，但永远也不愿看见新的鲜红痕迹，那让他感到恐惧，甚至自责，每一道痕迹都代表了他有多少几率会失去这个人，而他不愿去想。

斥责声逐渐带上些惧怕的味道，这让闭着眼睛装睡的布鲁斯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他轻叹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迪克，他的男孩嘴唇紧抿，眼眶通红——也许是生气，也许是委屈，也或许一半一半，但总归都逃不了和布鲁斯韦恩的关系。

布鲁斯看着迪克，男孩抓乱了自己额前的头发，像只焦躁的小兽，正怒视着自己，奇异的是：这目光竟然意外的让他感到紧张。

他想了想，往床内侧的方向挪了挪。对方从善如流地坐在他分享出来的位置上，犹豫了半晌，伸出一只手尝试着想要触碰上布鲁斯的脸颊。

“我只是希望你能更重视自己一些，就算是为了——”

布鲁斯突然抓住迪克伸过来的手腕，将他温柔拉拽向自己的方向，而迪克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突然靠近的布鲁斯的脸搅得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嘴，一双蓝眼睛还带着些许诧异，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布鲁斯抬起手，温热的拇指蹭过自己隐隐作痛的唇角。

布鲁斯猜迪克自己或许都没有什么自觉，身处危险的又哪里只是自己一个人。

他看着迪克的嘴唇上下触碰，显然男孩已经紧张到不知道该如何发出声音，只能将那被突然打断的话语通过嘴型补充完整。

“——我。”

清醒过来的迪克像只兔子一样从床上跳开，满脸涨红地捂着嘴角看着布鲁斯带着笑意的眼睛，支支吾吾再讲不出一句话。

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余留着对方的温度，连那些许的刺痛都被轻柔抹平——蝙蝠侠总是很狡猾，这次也不例外。